北冰洋边的小镇斯吉伯顿

（注：文章引用图片中，好看的都是摄影师REX的作品。）

从我们住的芬兰边境小镇基尔皮斯耶尔维一脚油门就可以抵达挪威境内。所以，每次“出国”的时候，我们都会乖乖地带上护照，以备边防军检查。大部分时间，我们来去自如，没有丝毫“换了一个国家”的感觉。偶然，有几个胖警官高兴起来会拦下车子问几句，一般都由“萝卜哥”应付过去了。对话无非是“你们来自哪里？”“来干什么？”“一共有几个人？”之类的，我也能勉强听懂一些。当听到我们“不远万里”来看北极光时，他们往往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啥？那玩意儿有啥好看？值得你们跑十万八千里地外的冰天雪地里来看？)旅行团一般止步于传说中的圣诞老人村罗瓦涅米，所以，边境小镇的警察蜀黍们也的确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说不定，他们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吧。

我们晚上追极光，跟着“萝卜”神神叨叨地四处乱窜，根本不知道自己到的是哪个荒郊野外。白天，不是骑雪地摩托就是玩洒水成冰，要么冰上钓个北极鲑鱼，要么去屋后超市瞎逛。这一天，萝卜很兴奋地告诉大家，基地不远处的挪威小镇斯吉伯顿有鱼市可逛。想想张牙舞爪的帝王蟹新鲜红润的三文鱼，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海鲜就足以让人激动万分了。“厨神江师”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厨艺了。

(路上，阳光映在茫茫雪原上，有些刺眼。)

（传说中的林海雪原。）

四辆车子呼啸而出，穿林海，涉雪原，满眼皆是一片白茫茫。大约十余分钟后，似乎只是一个转弯，路边山上的雪骤然减少，能看见树木本来的样子了。这个时候——北冰洋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那片地理老师念叨过的，图片中怔怔地呆望过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勾勒过的北冰洋，它就在我的眼前！这是挪威的斯图尔峡湾（它的座标是东经6°34’，北纬62°10’，北极圈是北纬66°34’，再往北四百公里左右进入北极圈，可谓是咫尺之遥了。）挪威这个小国家，多山多谷多峡湾多瀑布多美景，还有——多金！这个巴掌大的国家居然是世界上第三大石油出口国。多金而绝不奢靡，社会体制的完善，使这个当年被康有为各种看不上的国家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之一。

（冬天的峡湾，单纯明亮的色彩。）

北冰洋进入峡湾之后，一改冷冽的本性，温柔宁静到波澜不惊。因为峡湾避风的缘故吧，这一汪海水并没有结冰。那种天高地广，满眼冷色调的感觉真是美到了极致。天地间只有两种单纯的颜色——山的白和海的蓝，天地间只有两种质感——山的刚和海的柔。当然，这蓝和白绝不单调，有阳光，有阴影，有衰草，有起伏不定的线条。山海之间的我们是何其渺小又何其伟大！与此山此海的相遇只在这一刻，它永恒，屹立千年；我匆匆，生年不满百。它冷冽，与世而无争；我澎湃，常怀千岁之忧。它纵向延伸，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我横向游弋，足步遍及繁花似锦之江南樱花绚烂之京都广袤无垠之草原。它岿然，我流淌；它坚毅，我脆弱；它无情，我有义……是我更羡慕它呢？还是它更羡慕我呢？

（暗红色的房子，跟蓝白两色配在一起，煞是好看。）

（衰草，枯杨，残雪，人家。屋子里边一定很温暖吧？）

胡思乱想间，车子已经在小镇停稳。“萝卜”说小镇叫伯吉斯顿，百度上找不到这个解释。或者，它真的够小，小得谁也不知道它。可是，我就是喜欢这种小。小，意味着不喧哗，意味着没有商业气息，意味着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意味着你可以独享这一份美丽。

（和美景融为一体的“萝卜哥”、“萝卜嫂”。）

（神秘冰阵，再现江湖。附近可有小龙女？）

刘叔、REX挎着他们的宝贝单反爬上爬下地寻找着拍摄的角度。小伙伴们有的在玩冰有的在观景，大白哥对高挺在岸上的一艘蓝色小艇充满兴趣，好动的赛丽已经沿着结冰的海岸蹦蹦跳跳地往海中间走。这儿有海中间没有结冰，湛蓝湛蓝的，而靠近岸边的却结了厚厚的冰层。这晶莹剔透的白，这浓得化不开的蓝，让你感受什么叫作“赏心悦目”。忽然发现赛丽的大红色羽绒服在这儿十分的合时宜，犹如蓝白之间一簇跳跃的火苗，生动活泼、充满了勃勃的生机。静中的动，冷中的暖，庞大中的渺小，对比使得画面有了别样的意味。亲爱的赛丽，你在冰上看风景，看风景的我在岸上看你。或者，你并不知道，那一刻，你是怎样地妆点了伯吉斯顿的美丽的。

（为谁风露立中宵？）

（水蓝山白之间，赛丽的大红羽绒如同跳跃的火苗。）

（自然面前，我们是如此渺小。）

（这样的美，让人无法不心动。）

结冰的户外桌椅，枯黄的衰草，在岸边等候来年春天再下水的小艇，小镇人家的色彩鲜明的小屋子，还有我们这群异乡人，都是北冰洋边值得留恋的风景。

（我怀疑这是哪个行为艺术家的作品。）

（小艇与周边的环境浑然一体。）

（他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等待春暖花开。）

感觉手脚有点冻僵了，我们便退入了马路对面的一间面朝大海却暂时没有春暖花开的咖啡馆里，点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隔着大玻璃窗继续看北冰洋。馆里照例是北欧极简风的布置，木桌木椅白色瓷杯简单的小甜点，照例有当地人孵在里边悠悠地打发时光。咖啡馆进门处的陈列架上有一些杯子、勺子、围巾、手套之类的东西正在佛系出售，你不发问绝对没有人会来跟你兜售。我看上了一张明信片——一张木头的明信片。陈列架上有许多卡通图案的木质明信片，大多是绘的芬兰的传统吉祥物姆明一家的故事，这是一种长得像河马但不是河马的精灵，它们住在姆明谷中，那是一个奇妙而神秘的世界。我看中的却不是姆明，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老太，（在芬兰人心目中应该是知名的吧？）她梳着高高的洋葱髻，正蜷在一只类似鸟巢的玩意儿中酣睡，身边放着针线扣子剪刀。她的身边是高过人头的水稻田，有个叼着烟斗的男人正在用鱼钩钓她的剪刀。这童话的氛围和意境让我十分迷恋，于是掏钱买下了它。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寄出去，也不知道哪天我会把它寄给谁。或者，就让它钉在我的磁性小黑板上，让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时，回忆起那个遥远冷清而冷艳的小镇——伯吉斯顿。

（窗含西岭千秋雪，口噙咖啡一杯春。）

（咖啡馆的门口，头一次发现衰枯的植物竟然有这么美。）

（我收获的木头明信片。）

（咖啡味道一般，暖意可喜。）

（美术老师在研究杯垫的做法。其实我觉得这个垫子蛮丑的。）

（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大妈觉得十分惬意。）

最后，要说明的是，我们的初衷是要去逛“鱼市”的。结果，据说是运送海鲜的车子出了问题，三文鱼和帝王蟹统统泡了汤，连影子也没有看到。然而，谁也没有抱怨“萝卜”，毕竟，这么美的小镇这么美的时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写个游记都拖拖拉拉的，你还有脸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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